前天,我在老边沟景区拍片,遇到一大家子几口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拿给我一样东西问我:“大叔,您认识这是什么吗?”我接过来,稍一打量,只见是一只死去的,类似茧蛹的昆虫。在它的腹部长出许多“小蘑菇”来。我立刻告诉他,这是“棒槌草”,你这回捡到宝了!不是说它有多值钱,而是它非常稀少、非常难得。
人参,过去东北人就叫它棒槌。20世纪70年代,20多岁的我,经常上山伐木头。村里有位老前辈,过去他经常“放山”(上山挖人参),非常懂山里的事情。一次,他拿出一只死了的昆虫,后背上长着粉红色的小蘑菇,对大家说,这是“棒槌草”。他说是这只昆虫吃了“棒槌”籽后,昆虫承受不了“棒槌”籽的药力,飞出一定距离后就会掉落身亡,之后不久就从昆虫的体内长出这种蘑菇来。而有经验的挖参人在捡到这种“棒槌草”后,就知道这附近不远处一定会有“棒槌”,根据附近的山势,凭经验就能确定“棒槌”的范围,准确度很高。
这种“棒槌草”很稀有,就是许多山里人也未必都见过,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剖开它的腹部,里面全是粉状物,就像灌的白灰一样。我不是专家,不能解释这是什么原因,但是暂时只能相信老辈人的说法,至少老辈人还对我们说了这回事,现在老辈人已经逝去了,这许多传说和信息也被带走了。我也已经七十多岁了,真心希望我所说的这些,对后辈们能有些用。
接着再说说“棒槌鸟”。“棒槌鸟”多出自东北原始森林,以人参籽为食,每当棒槌(人参)籽红了的时候,就互相鸣叫,声音类似“汪刚哥、丽姑”。人们都管它们叫“棒槌鸟”,是采挖人参的向导,哪有人参哪就有这种鸟。有首民谣:要想挖参宝,得找“棒槌鸟”!笔者去年曾在东营房的小石湖村,拍到过“棒槌鸟”,那里是本溪县最早种植林下参的地方,每年的七月下旬人参籽开始变红,“棒槌鸟”最爱此时出没。
传说很早以前,有个满族小伙子叫汪刚,他和未婚妻丽姑在绝壁上发现一棵八品叶“大棒槌”。他俩年年把棒槌籽采下来,为乡亲们种棒槌,他们就是再穷,也舍不得挖那棵大“棒槌”。
这事儿传到了既贪财又好色的额真老爷那里。他设了一条毒计,说是给皇家进贡,硬逼汪刚去挖大棒槌。在当时,额真的权势很大,何况是给皇家进贡。可是,那棵乡亲们赖以为生的大棒槌又万万不能挖。汪刚告别丽姑,在山里甩开额真派来跟踪的狗腿子,攀上绝壁,采下棒槌籽种到山上,又挖了一棵园子货(原参),带着下山。歹毒的额真得到了人参,又带着人用箭射死了汪刚。
额真派人用汪刚挖的人参上京进贡,又领人去抢丽姑。丽姑自知难逃此劫,便爬上砬子,喊了一声“汪刚哥!”就跳了下去。忽然,砬子下腾起一片红光,从红光里一先一后飞出两只美丽的小鸟,先飞的叫一声“汪刚哥”,后边的就叫一声“丽姑”,两只鸟一直向汪刚种棒槌的地方飞去。
再说那个额真老爷,因为进贡的不是真正的老山参,犯了欺君之罪,被满门抄斩。从那以后,每当“棒槌”籽儿红的时候,那种美丽的小鸟就飞来,互相呼唤着“汪刚哥、丽姑”,用尖尖的小嘴,叼起红莹莹的“棒槌”籽,种到山上。乡亲们都说,它们就是汪刚和丽姑变的,有了它们,山上的“棒槌”才会永远挖不完。因为它们是专门种“棒槌”的,在它们叫的地方又往往有“棒槌”,所以就把它们叫作“棒槌鸟”。
再说说挖人参的事。东北有好多地名都带棒槌,如“棒槌砬子”“棒槌岭”等,都是以前曾有过“棒槌”的地方。上山挖人参的一般都是山里的农民,有单人行动的,也有几人自发组织的。每伙挖参的其中要有一位叫“把头”的首领,这人必须是有一定经验和身份辈分高的人。每到一地,凭“把头”的经验,安排部署行动。人参喜阴,多生长在山的背坡,有经验的采参人看山势就会估计有没有人参,决定是否在此搜索。
采参季节都是在盛夏的伏天,就是人参籽红的时候,离很远就能发现。最常用的搜索办法是从山脚开始,几个人一字排开,向山上搜索。每人手拿一根木棍,约五六尺长,每个人的间距是左右各一棍远,用木棍扒拉草和树枝。在搜索中是禁止大声说话,用木棍敲打树干发出声音互相联络。在整个采参的日子里,有好多的“禁忌”,有些“行话”必须会说。如果有人发现了人参,在确定无误后,大喊一声“棒槌”!这时临近的人立刻接话“什么货”,发现人如看是“四品叶”,就喊“四品叶”!这时人们逐渐聚拢过来,拿出红布条系在人参枝上,防备它“跑了”,“把头”安排有经验的人开始挖参,其他的人继续在附近搜索,因为周围极有可能还有人参。
过去挖参是忌用“铁器”,只能用木棍或竹棍挖,要挖得很仔细,不得损坏一条须根,否则是卖不上好价钱的。挖好的参要放在新扒的椴树皮筒里面,填满原来挖出的腐殖土,可保几天之内人参不会风干或腐烂。如果在此地得了“大货”“片货”,他们会在附近用三块石头搭个“小庙”祭拜山神。
今天的人听到我讲的这些,会以为这就是故事,但这确实是老一辈人亲口跟我讲述的亲身经历,把它写出来,也是对老辈人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