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力从服饰文化推论谁是虢国夫人

本报记者 凌 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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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0月7日辽宁省博物馆“又见大唐”书画文物展启幕以来，观展热潮一直在持续。其中珍贵藏品《虢国夫人游春图》受到海内外观众的瞩目，尤其对于画中谁是虢国夫人这个关键问题，不断引发热议。这份热度使此幅传世佳作“活”了起来，与今人展开近距离、生动活泼的对话，透过作品进一步了解唐代的绘画特色、文化内涵及社会风俗。

研究谁是虢国夫人，涉及历史背景、时代环境、特定情境、艺术表现等方方面面。辽博展出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描绘十分工细，色彩艳丽清新，画中人物的服饰妆容、马的配饰细节翔实精美，为判断提供了依据。我国连环画大家、对我国历代服饰有深入研究并著书立说的王弘力，从服饰角度推论谁是虢国夫人，并给出了答案。

“构图中心说”不是唯一依据

王弘力认为，对《虢国夫人游春图》中谁是虢国夫人的看法，仍有分歧。这幅画若在唐朝，并不难认出谁是主角，现在的人由于缺少当时的生活常识，辨识起来要费些力气。

不过，若要仔细观察，认真比较，也能分辨清楚。只是有些人以“构图中心”之类框框先入为主，往往认定第五骑是虢国夫人，旁边第四骑女子和她衣着打扮相同，便猜测说秦国夫人也来参加游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的《中国历代绘画图录》就是这种看法。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名画鉴赏》中，杨仁恺先生又说是韩国夫人。以上两种说法中，三位夫人只有其二，但为何自古题名仅有虢国夫人？可知以上认定缺乏说服力。

画家以女扮男装表现典型形象

王弘力认为：“第一骑着男装者是虢国夫人的说法正确。”《中华古今注》：“至天宝中，士人之妻著丈夫靴、衫、鞭、帽、内外一体也。”杨仁恺认为：“妇女着男装本不足奇，但这种效法只能是偶然的效法，虢国夫人不可能用它作为常服，这是必然的。”但贵族妇女赶时髦、出风头是唐代常事，女扮男装在天宝前和天宝后可能不作常服，恰恰在天宝年间成为常服，是风气使然，这也是必然的。何况游春正是表现自己的机会。所以，虢国夫人扮成男子确实“本不足奇”。也有观点认为“画家是不会把特殊情况作为典型来表现的。”这一点，关乎对典型的理解。王弘力认为，女扮男装恰恰是虢国夫人这个人物的典型服饰，非男装不足以表现其性格，而画家也正是抓住这一点来表现这个典型形象的。

有观点说，画中男装共有三人，他们除在位置上有先后以外，其余看不出有什么差异，与其说最前一骑开道的是虢国夫人，倒不如说中间的一位比较近似。真的没有差异吗？王弘力认为，不但有差异，而且相当明显。可以从服饰上比较第一骑与另两个男侍的差异：

一、第一骑幞头后面翘出的头发和鬓发多于另两人，明显是个女子。

二、第一骑身穿虾青衫，“衫上有描金鸾凤团花”，可知她是贵妇，另两个男侍只着白衫，乃从者所服。

三、二男侍皆露裤腿、高靴，说明穿的是侍者用的缺胯衫，而第一骑长衫遮腿，说明并非男子，更非侍从。

四、第一骑三花马，乃宫中御厩之马。这匹马比画中其他几匹都肥硕高大，非虢国夫人谁配骑它？

五、第一骑鞍鞯上绣虎，银色双雁障泥以及红缨辔饰，比其他各骑都华贵，请问何等身份的“开道者”能如此显赫？

精细的服饰和配饰描绘 可判断谁是主角

女扮男装的形象在出土的唐俑和墓室石刻线画中很常见，说明当时流行这种打扮。实际上，男装也分两种，一是汉装，戴幞头，着圆领窄袖衫，有的不戴幞头，着男衫。一是胡服，戴貂帽或浑脱帽，着翻领窄袖对襟衫。有的不戴帽，只着翻领长衫。这种翻领衫连小女孩也穿。看看几个图例，就可证明盛唐曾流行女扮男装，并非违背历史的臆说。

那么画中两匹三花马，究竟哪一骑是虢国夫人的呢？当然是第一骑。杨贵妃被唐玄宗册封时年方二十六七岁，杨家姊妹炙手可热时正值青年。末后骑三花马者乃是保姆，她骑三花马只是沾了怀抱中小姐的光，因为只有贵族小姐才有资格骑三花马。

《虢国夫人游春图》除第一骑虢国夫人和第七骑保姆抱小姐外，其余均成双，第二和第六骑是小奴，第三和第八骑是从监，第四和第五骑是宫女。如果把宫女当成夫人，那可有点儿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着丫鬟就当作太太了。

王弘力的孙女、美育工作者王雪莹记得，王弘力老先生生前，“泓艺塘”想发表王老的观点，祖孙二人曾细细谈及此画，王弘力强调说：“《虢国夫人游春图》是历史年代久远、引起多方学术研究且不乏争议的作品，但并不是不可辨。从画作中精细描绘的服饰，到配饰，再到其他细节考究，比如三花马的分配、细节上的纹饰、坐骑部位的安排等，还是可以分辨出谁是主角。”

着男装，既英武又妩媚的虢国夫人，您认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