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仁昌：雷锋同志牺牲在我怀里

本报记者 赵 雪

上海杨浦区国权东路文化佳园小区的一幢居民楼下，路边几株桂花树正开得茁壮茂盛，花瓣散发着绵长的香气。树下的桌子上放着几本刚印出来的雷锋宣传册，邻居们谈笑风生。95岁的虞仁昌站在楼前望向远方，朦胧中，仿佛又看见那张温暖的笑脸，在金桂飘香的暖风里若隐若现。

1962年8月15日上午10点多，连部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溅了一身泥点子的战士走进来，简短地汇报了几句工作，敬了一个军礼就转身离开了。而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回来！就是这个画面在虞仁昌脑海里盘萦了近60年。当年，虞仁昌亲自把雷锋从新兵连接回连队，又任命他为班长。他曾是雷锋的战友、连长，是雷锋成长的见证人,也是在雷锋的最后时刻，把他抱在怀里的人。

“这个兵就叫雷锋，几个连长抢着要！”

1960年1月8日下午3点30分，运载新兵的军用列车缓缓开进营口站。在“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此起彼伏口号声中，一个个子明显比别人矮，拎着红色皮箱，帽子底下还露出“刘海儿”的小战士站在新兵队伍中。团政委韩万金望着这个新兵，大声喊了一句：哎，那个兵，你叫什么名字？小战士立马放下红皮箱，转身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我叫雷锋！

1月19日，时任沈阳军区工程兵第十团运输连副连长的虞仁昌兴冲冲地赶到团驻地操场参加欢迎新兵的仪式。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听说一个叫雷锋的新兵，据说是个好苗子！台上一位新战士正在发言，虞仁昌始终记得那位战士的样子：“个子矮，但精神饱满，说话虎虎有生气，还有一张春天般的笑脸！”旁边的战友搓了搓手，对虞仁昌说：“这个兵就叫雷锋，几个连长都抢着要！”虞仁昌也搓了搓手没吱声，这么好的兵，谁不想要！

后来雷锋被分到虞仁昌所在的运输连，虞仁昌乐得两天没合拢嘴！

越相处虞仁昌越觉得雷锋是个好兵。爱看书，毛泽东著作、古典小说、英雄传记都是他的最爱，而对雷锋影响最大的就是毛泽东思想，他学得特别认真。每天睡前，雷锋的衣服脱得最快，钻进被窝翻个身就拿起书来看。好几次晚上查房的战士回来都会跟虞仁昌说，雷锋晚上嘴里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啥。虞仁昌就回答：背书呗，还能干啥。吃饭的时候雷锋也不闲着，给大家念报纸，念完了饭都凉了，雷锋也不在意，坐下就开始往嘴里扒拉。

除了爱看书，雷锋在学习上还有一种刻苦钻研的精神。有一次，雷锋遇到问题弄不明白，就去问教员。教员说：“都讲了好几遍了，你怎么还不懂？”雷锋说：“我就是不懂，不能不懂装懂。”

当时连队正掀起学文化热潮，开了初小班、高小班和初中班，但文化教员很缺。雷锋便主动报名担任小教员。后来，他又担任了技术学习小组长和俱乐部学习委员。白天雷锋参加正常的学习、训练，业余时间就忙着给大家读报、教歌，备课、批改作业，不管多忙还整天乐呵呵的。

虞仁昌很喜欢雷锋。每次有人问起那个四处忙活的小个子战士是谁，他都会骄傲地说，那是雷锋，我连里最棒的兵！

生活上很抠门儿，捐款的时候不含糊

因为自己赚钱自己花，雷锋的经济条件比连里其他战士要稍微好一些。但让虞仁昌不解的是，没什么经济负担的雷锋似乎比连里其他战士更抠门儿一些。

有一次，雷锋和战友出去拉粮食，结果粮站关门了。因为当时汽油很紧张，雷锋就跟战友说你先在这看着，我回连里去汇报一下情况。后来雷锋硬是花了一角三分钱坐着公交车回到连部找虞仁昌汇报。

平时除了肥皂和牙膏，雷锋几乎什么也不买。袜子坏了补了又补，衣服肩膀都要掉下来了还是坚持缝上接着穿。雷锋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很多女同志都比不上。但捐起款来雷锋却一点不含糊。

虞仁昌和雷锋在一起度过两年零八个月的时光。雷锋喊虞仁昌的妻子为“小吴大姐”，还会时常抱着虞仁昌的大儿子说“快快长，长大了可以建设社会主义”。在虞仁昌看来，每次和雷锋聊天，语气里总是满满的幸福感。幼年的苦难，如今的幸福，让他更加热爱党，也更加珍惜生活。他总是面带微笑，就像一个为大家带来温暖的“小太阳”。雷锋在的时候，连队收到的写给雷锋的感谢信、致敬信足足装满了两大箱。

1960年11月，升任连长后，虞仁昌经办了雷锋当班长、入党的手续，见证了他一步步的成长。雷锋很感谢虞仁昌，在他的日记里经常可以看到有关虞仁昌的内容，“今天连长找我谈话，句句打动了我的心。他说：‘火车头的力量很大，如果脱离了车厢，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一个人做工作，如果脱离了群众，就会一事无成……’”这是《雷锋日记》里的一段话，连长指的就是虞仁昌。

虞仁昌时常说，遇到雷锋，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和幸福，“这么多年我遇到过很多好人，但我觉得最好的好人还是雷锋。”

我当了他两年的连长，他当了我一生的榜样

1962年8月15日上午，虞仁昌最后一次见到雷锋，他最好的战友，就牺牲在他的眼前。每次说到这里，虞仁昌都会泣不成声。

那天上午，雷锋执行完任务之后回到连队，他向虞仁昌报告说，洪水期快要到了，需要把粮食运走，车不够用，所以最近汽车的保养就不要送到修理所了，由他自己来保养，这样能早点保养好，早点去运粮。

虞仁昌说：“你刚执行任务回来，赶紧去休息，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没想到的是，雷锋刚出去不久，就有一个战士跑进来报告说：“连长，雷锋受伤了！”

虞仁昌连忙跑到现场，雷锋的鼻子、嘴角都在冒血。虞仁昌一边大喊“雷锋”的名字把他抱上汽车，一边让副连长过来开车把雷锋送到医院。

到医院后，医生对雷锋进行了紧急抢救。虞仁昌焦急万分，他叫过雷锋的战友齐贵春：“快给上级写报告！雷锋同志伤情严重，正在抢救。”可是等到齐贵春写完报告正准备送走时，传来了雷锋牺牲的消息，齐贵春用颤抖的手将“正在抢救”四个字划掉，写上了“现已牺牲”。

1963年2月，虞仁昌转业，他来到雷锋墓前祭拜并拍照留念。在照片的背面，虞仁昌写了一首怀念雷锋的诗，其中“遇事想雷锋，最能勉自己”成为他几十年来的座右铭。后来有了雷锋班，虞仁昌又多次回到东北，回到连队，追忆怀念雷锋，看望雷锋班的战士。

几十年来，虞仁昌收集和保存了雷锋生前200多张照片和成千上万的读者来信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许多年过去了，虞仁昌还是时常会想起雷锋的那篇日记，那是1961年3月，连里给新兵发枪，雷锋在当天的日记中写下了领到钢枪的感受：“今天，连长发给我一支新枪。我真像得到了宝贝一样，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支枪是我的，是革命给我的！要想从我这里夺去， 我宁愿战斗而死！对党和人民要无限忠诚……”

“我当了雷锋两年连长，但他却教育了我一辈子，他是我一生的榜样。”虞仁昌说。

来源：辽宁日报